在场 | “平等方面的挑战”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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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方面的挑战”| 下篇
2017年6月7至8日，联合国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菲利普·奥尔斯顿（Philip Alston）在人权理事会第35届常会上就其2016年8月访问中国后撰写的报告进行发表，报告将中国性与性别少数群体的减贫脱贫视为平等方面的挑战。
在上期 “在场” 中 ——
我们抽丝剥茧，讲解了联合国人权机构中的“特别程序”下设的“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这一专题任务，介绍执行任务的独立人权专家，及这一机制在减贫脱贫、促进发展与改善人权上所起到的作用。
在本期 “在场” 中 ——
我们将结合现任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菲利普·奥尔斯顿先生对中国的访问及其于6月7日、8日在人权理事会就访问发表的报告介绍“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与SOGIE议题的国际倡导及中国LGBTI人群权利之间的联系，以及中国对特别程序这一机制的一般性参与。
第一部分：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谈性与性别少数者的减贫如何事关平等
2016年8月15日至23日，现任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奥尔斯顿访问中国，其目的是“评价并向人权理事会报告中国与赤贫有关的政策和方案与该国人权义务的相符程度，并向中国政府和其他利益攸关方提出建设性建议。”[1] 在为期一周有余的访问后，奥尔斯顿于2016年8月23日发表了结束访问的声明。这份声明指出：
最终报告将提到当前声明中难以详述的各类问题。报告将包含具体涉及以下问题的各部分：
减贫目标
对社会发展采取整合方针的重要性
与平等相关的挑战
-性别
-残疾人的权利
-男女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和双性者的权利（Rights of LGBTI persons）
农村征地
教育权
健康权
…… [2]
注：一般的，我们将LGBTI中的T（transgender）翻译为“跨性别者”，将I（intersex）翻译为“间性者/间性人”。由于此处对联合国文件进行了直接引用，因此不对其原本的翻译做出修订，但鮟鱇君坚定地对联合国机构在某些场合对transgender与intersex的中文翻译持保留意见，之后不再另行说明。
图 1 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菲利普·奥尔斯顿先生在人权理事会第35届届会6月8日的会议上。 来源：联合国网播
正如结束访问声明所述，在就对中国的访问撰写的最终报告中，奥尔斯顿在“平等方面的挑战”一章中用三个自然段的篇幅谈及了中国性与性别少数人群在减贫、脱贫上面临的困难，称：“平等方面的第三个挑战涉及自我认定为同性恋、双性恋、变性人和两性人的人”。实际上，各个版本的《国家人权行动计划》与和发展相关的核心政策文件——比如《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均尚未提及性与性别少数人群，或是其因为社会歧视而更易受到贫困影响的处境。
此外，奥尔斯顿的报告还特别指出了跨性别者在享受其经济、社会与文化权利上遭遇的阻碍：
平等方面的第三个挑战涉及自我认定为同性恋、双性恋、变性人和两性人的人。一名观察员很难在政府扶贫政策或人权政策文件中找到提及这一群体的内容。最近的减贫行动与人权进步报告完全没有提及同性恋、双性恋、变性人和两性人，新的《国家人权行动计划》也同样没有提及这一问题。2014 年的一份报告指出，“任何政府部门或具体部委都不认为自己负责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人问题”。政府应设立一个负责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人权利问题的政府部门或部委，立即就该群体中的贫困问题开展研究。
虽然变性人只是同性恋、双性恋、变性人和双性人群体中的一小部分，但政府似乎特别不愿面对所涉的政策挑战。变性人常常被迫生活在贫困中，因为他们面临着严重歧视，极难找到工作。因此，许多变性人，特别是变性妇女最终成为性工作者。联合国艾滋病毒/艾滋病联合规划署(艾滋病规划署)的研究显示，变性妇女的艾滋病毒感染率比所有育龄成年人的感染率平均高49倍。然而，缺少面向这一群体的有针对性的艾滋病毒方案规划和服务。
中国法律允许在身份证件上改变性别，但只有在进行过变性手术后才有这种可能，而手术十分昂贵，且不包含在医疗保险计划中。希望接受手术者为了获得资格，必须先被诊断为患有精神病。这种不合理的巨大障碍使许多人无法接受手术，因而无法改变身份证件上的性别，这种情况使得他们的状况进一步复杂化。
注：特别报告员的观点并不代表鮟鱇君的观点哦~
第二部分：民间社会组织代表发言回应特别报告员报告
图 2 ILGA代表（图中左侧男性）在人权理事会上发言。
来源：联合国网播
作为对特别报告员报告及其对中国的访问的回应，国际LGBTI联合会（ILGA）在会议过程中发表了声明。在对中国政府在消除贫困与改善民生方面取得的进展表示称许的同时，这份声明提请中国政府关注LGBTI人群所面临的贫困问题，以及这一问题与中国社会对LGBTI的歧视与意识缺乏之间的交叉性。在具体的建议方面，ILGA的声明鼓励中国政府：
1） 进行有关性与性别少数群体的基础性研究，收集相关数据，以将其纳入减贫政策的制定过程中，并支持LGBTI组织进行社会团体注册。
2） 关注跨性别者的处境。目前，跨性别者在享受健康权上遭遇到很多障碍，在申请进行性别重置手术时也面临种种不合理的规范与条例带来的困难。
3） 关注性与性别少数儿童与青少年遭遇的校园霸凌、以及全面的性与性别教育在学校教科书中的缺位与缺乏等现象。
4） 尽早通过一部具有SOGIE议题包容性的《反就业歧视法》，并将“就业歧视”纳入民事案件案由。
第三部分：与联合国特别程序互动的中国
图3 中国政府代表就特别报告员的访问及报告发表声明。来源：联合国网播
在本次人权理事会会议中，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奥尔斯顿与中国政府代表均未就SOGIE议题进行具体的表态。不过，中国政府代表在声明中表示，将“考虑采纳特别报告员有关意见中中肯、建设性和符合中国实际的建议”。[3]
中国与“特别程序”
实际上，中国对特别程序的参与已经有了20年的历史。自1997年以来，中国已经接待了7次来自特别程序下设的任务执行者的访问，这些访问分别是：
任意拘留问题工作组的访问（1997年）、受教育权问题特别报告员的访问（2003年）、酷刑和其他残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处罚问题特别报告员的访问（2005年）、粮食权特别报告员的访问（2010年）、法律和实践中歧视妇女问题工作组的访问（2013年）、国家外债和其他有关国际金融义务对充分享有所有人权、尤其是经济、社会、文化权利的影响问题独立专家的访问（2015年），以及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的访问（2016年）。
China & Special Procedure
虽然中国政府未在第35届人权理事会上就性与性少数人群的减贫、脱贫与人类发展议题做出回应，中国对作为人权的发展权的重视在过去近30年间是国际社会有目共睹的。2016年9月29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33届常会以34票支持、2票反对、11票弃权的表决结果通过了第33/14号决议（A/HRC/RES/33/14），设立了发展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这一专题任务。其时，中国是投票支持该决议的的34个国家之一。
2017年，在刚刚结束不久的人权理事会第35届常会上，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马朝旭更是代表140余个国家发表了联合声明“共同努力消除贫困，促进和保护人权”。声明称：“消除贫困是《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首先与首要的一大目标”，“消除贫困……将会更好地为促进与保护人权铺路”。在3分钟的发言中，马朝旭指出，各国应在加快可持续发展、保证社会公平等领域通力合作。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声明不仅强调经济、社会、文化与环境发展以及人权的保护与促进必须要以全局式（holistic）的方式来进行，也提及了保护社会弱势群体（vulnerable groups）对消除贫困、促进人权的重要性。[4]
6月16日，同样是在第35届人权理事会常会上，中国民间组织国际交流促进会（中促会）与中国扶贫基金会共同举办了主题为“减贫促进人权”的边会，讨论中国在消除贫困上进行的努力及其对中国人权状况的积极影响。[5]
由此可见，中国政府十分清晰地认识到了贫困、发展与人权议题之间的联结与纽带，并注意到了弱势群体易于受到贫困影响的这一现象。因此，中国完全能够大有作为，将性与性少数人群作为易于受到贫困影响的群体并对其进行系统性、全面性的研究，同时在政策层面落实对这一人群包括发展权在内的人权的保护，最终真正贯彻与实践《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不让一个人落伍”的精神。
参考文献
[1] 菲利普·奥尔斯顿：《赤贫和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访问中国的报告》，A/HRC/35/26/Add.2，2017年3月28日，见：https://documents-dds-ny.un.org/doc/UNDOC/GEN/G17/076/81/PDF/G1707681.pdf?OpenElement 最后检索时间2017年7月8日。
[2] 菲利普·奥尔斯顿：“联合国赤贫和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菲利普•奥尔斯顿结束对中国访问的声明”，北京，2016年8月23日，见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网站：http://www.ohchr.org/CH/NewsEvents/Pages/DisplayNews.aspx?NewsID=20402&LangID=C 最后检索时间2017年7月8日
[3] 中国政府代表Jiang Yingfeng（音）先生在人权理事会第35届会议上的发言，2017年6月8日，见联合国网播：http://webtv.un.org/meetings-events/human-rights-council/watch/clustered-id-contd-sr-on-idps-sr-on-poverty-8th-meeting-35th-regular-session-human-rights-council-/5464309486001#full-text（17:40-17:52）最后检索时间2017年7月8日。
[4] “HC/SG Thematic Reports and Item:3 General Debate - 17th Meeting, 35th Regular Session Human Rights Council”, 13 Jun 2017, Human Rights Council. See UN webtv:：http://webtv.un.org/search/hcsg-thematic-reports-and-item3-general-debate-17th-meeting-35th-regular-session-human-rights-council-/5468752884001?term=Ma%20zhaoxu&languages= Last visited July 11, 2017.
[5] “中国民间组织出席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35次会议并举办边会”，中国民间组织国际交流促进会，见：http://www.cnie.org.cn/www/NewsInfo.asp?NewsId=1260 最后检索2017年7月11日。
点击阅读原文观看视频：ILGA代表发言回应赤贫与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访问中国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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